第一次臨床“值班”,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?

第一次急診值夜班

輪轉急診科,深刻體會到急診科是一個跟死神爭奪時間的科室,也是我整個臨床學習階段中最讓人興奮的時刻之一。雖然當時我的臨床急診知識不多,但是熱情卻是空前高漲。

凌晨三點多,突然聽到安靜的醫院走廊里一陣急促腳步聲,科室里的所有人瞬間像是條件放射一樣從椅子上跳起來,急忙跑去醫院門口。

那是一個因為追尾車禍入院的中年男性,當時已經意識不清,並且有多處骨折。真的像看《急診室故事》一樣,似乎一下子一大群醫生、護士不可思議的出現在搶救室,一下子聚集一大群人,醫生護士各種喊話,“血壓”“脈搏”“止血袋”“吊瓶”……

醫院瞬間變成如菜市場般熱鬧繁忙,瞬間扭轉的畫風,讓我這個第一次值急診夜班的臨床“小白”有點反應不過來,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。

雖然事出突然,但是他們卻超乎尋常的鎮靜和有條不紊,唯一不同的是看電視劇時你能從很好的角度觀察,而此時你除了站在一群超忙的人後面別無他用。

隨後,病人轉到手術室進行骨科創傷修復手術,醫院瞬間又一次平靜下來,醫生護士們擦擦汗水,又回到椅子上坐着,一臉平靜,平靜的看不出就在前一分鐘他們還在急促搶救病人。

他們熟練的手法和長時間鍛煉出來的心理素質,給了我很大的衝擊,我很想知道他們治療病人有何竅門,我更擔心我將來如何能像他們一樣長久的保持這種清醒?

第一次接生

“12號床宮縮!”

“快,沒時間換手術服了!”

“就戴上無菌手套快上!”

才凌晨四點,睡了還不到兩個小時,等我穿上鞋子衝到病房時候,她已經開始宮縮了。隨着宮縮越來越強,產婦開始叫喊,每次宮縮胎兒都下降一些。

我把左手放在胎兒已經露出的頭頂部防止他下降的太快,同時以右手給產婦鼓勁。看着產婦不斷流出的鮮血,不斷叫喊的聲音,以及醫生護士忙忙碌碌的雙手,我幾乎能感覺到心臟在胸膛里砰砰亂跳。

隨後一切都十分順利:首先胎兒的頭出來了,我輕輕地拉着頭以讓一側肩也出來了,之後整個身子都出來了。

不一會兒疲憊留下的任何徵象都被興奮一掃而空了——幾分鐘后,精準的講,凌晨四點三十六分,隨着一聲強壯而有力的哭聲,一個大胖小子出生了!我幫助一個新生命來到了世界上!

當我把孩子放在產婦的懷裡時她喜極而泣。這種感覺很美妙,產婦家屬拉着我們拍完懷抱孩子的合影才肯放我們走。當我幫助助產護士收拾完產房並確認一切正常時已經凌晨五點多了。該回去躺一會了……

第一次直面死亡

送走的第一位病人,是一個胃癌複發的中年男性,已經到了終末期,沒有什麼有效的治療措施,只剩下折磨和煎熬。

在生命的最後那幾天,他時而昏迷時而清醒,偶爾清醒時一直不停地哭喊:“我想回家,我想回家,讓我死,別管我!”這類的話。

有時他叫喊時,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握住他的手,輕輕拍着他的背,我無能為力,我唯一能給的安慰就是陪在他身邊。他的親友在哪裡?我會不會是他這一生見到的最後一個人?

我盯着他蒼白的臉,生怕錯過突然睜開雙眼的瞬間。監護儀上的“滴滴”的警報聲,呼吸機“噗嗤噗嗤”的進氣聲,大夫護士們的言語聲……那時的我似乎什麼都聽不到了,愣愣地在床前望着他。

他呼吸越來越困難,我能做的就是握住他的手站在他視線範圍內,盡最大的努力給他一個陌生人能給的所有安慰。

他的哭聲越來越微弱,然後就這樣慢慢的,心電監護變成直線。我手忙腳亂的拉出了最後的心電圖,宣布死亡時間。我看了一眼手錶:14點01分。整個氣氛無比平靜,卻無比壓抑。

呼吸就停止了。最後一口氣從他肺部呼出時,就好像他的身體發出了一聲嘆息。之後,就剩下了我自己,我甚至出現了幻覺,看到了他離開。

這種親身經歷把現實活生生地擺在我面前:看到病人奄奄一息,你會感到悲傷,素不相識的人離開也會讓你傷心。它逼着你開始思考死亡。

我的第一次臨床“值班”包括了很多第一次。

第一次接診患者。因為是頭一遭,所以精神高度緊張。在笨拙的詢問病史和查體之後,發覺自己操作的不足和態度的突兀。當我推開病房門帶着完整病史離開時,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湧上心頭。

第一次病房查房。後悔沒有好好學習解剖,拿高年資醫生的話講,我显示出“無知的巨大鴻溝”,只有加倍努力才能有些許補救。

第一次上手術。在手術室觀摩手術甚至作為助手參与,然後在手術結束后回到病房訪視蘇醒后的病人。通過觀摩以及外科醫生积極精彩的帶教,手術室為我們提供了一種極好的學習機會。

第一次自由。自從進入醫學院以來,這是頭一回可以自己決定去哪裡、學什麼、讀什麼書,且思維的深度和廣度也有所提升。

……

臨床包括了太多的第一次,想想當初稚嫩青澀的自己,想想當初像大姑娘頭一遭上花轎的自己,再對比現在慢慢熟練各種臨床操作的自己,也是值得懷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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